2024年4月29日 星期一

《膳食脂肪的軟科學》翻譯07

   《膳食脂肪的軟科學》(The Soft Science of Dietary Fat )這篇重要的飲食科學文章在2001年3月30日於《科學》(Science)第291期上刊登,並於《伯恩斯坦醫師的糖尿病治療方法》第四版的第二部分開頭被引用。内容基本上把現代相關的公衛史給爬梳整理出來,除了讓讀者重新思考飲食和健康的關係為何外,並進一步去反思科學及科學研究的内涵究竟該如何定義。
  作者Gary Taubes(蓋瑞·陶布斯)中文翻譯著作目前有《好卡路里,壞卡路里》(Good Calories, Bad Calories)及《面對肥胖的真相》(Why We Get Fat?)。本篇完整文章可在其個人網站上下載,連結為:http://garytaubes.com/wp-content/uploads/2011/08/Science-The-soft-science-of-dietary-fat-21.pdf
  《The Soft Science of Dietary Fat》by Gary Taubes is a critical dietary science article published in Science, Vol. 291, 30 Mar. 2001, and cited at the beginning of the second part in the book 《Dr. Bernstein’s Diabetes Solution》4th edition. It organizes the relevant modern development of public dietary policy, while makes its readers weigh how the dietary business, besides foods, affects our health and contemplates what is science and its ethical issue on the scientific research simultaneously.
林詠盛(Louis)譯, louisophie@gmail.com
https://www.facebook.com/profile.php?id=100095239087961
https://louisophie.wordpres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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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飲食的權衡消長〉
  死亡固然無可避免,但它本質上就是一種得失衡量的過程,就跟飲食一樣如出一轍。「我們人總是要吃東西的,」英國丹地大學(University of Dundee)、也是世界衛生組織21國心臟疾病監測計畫的發言人與流行病學家Hugh Tunstall Pedoe(休·鄧斯托·佩多)說:「如果我們多吃了某樣食物,我們就會少吃其它樣的東西;同樣道理,如果有個理論認為某個疾病是因為過量的x元素所造成,那我們也可以提出另一個理論、認為是因為缺少y元素才是主因。」如果飽和脂肪不好,那麼只要把它從飲食和熱量攝取裡頭去除就好了,但問題是這並沒有這麼簡單,因為事實上(儘管和一般的期望背道而馳)不管飲食的内容為何,人們總是傾向吃進等值卡路里的食物。舉例來說,如果有人採取少吃脂肪的飲食,那麼他們就會吃進更多的碳水化合物、也可能會同時減少蛋白質的攝取,因為後者的來源通常多為肉類,而裡頭又常有許多的油脂。像這種此消彼長特性的現象,可以讓我們對幾乎所有的飲食研究有完全不同的詮釋方式,包括像是許多的人體新陳代謝實驗,由於它們基本上是用來顯示飽和脂肪對膽固醇濃度高低的影響,而當研究人員減少飽和脂肪的攝取量時,他們就得拿其它的食物來補足減少的熱量。但這會是什麼呢?研究人員會增加單元不飽和油脂還是碳水化合物呢?是簡單還是複雜碳水呢?或是用綠色葉菜類來代替,還是用義大利麵作替換呢?這樣的考量可以一直討論下去。「這種變化是無邊無際的,」美國波士頓塔夫茲大學(Tufts University)的營養學家Alice Lichtenstein(愛麗絲·利希特斯坦)說:「它的細微變化可以有上百萬種的組合。」
  這種飲食權衡消長的特性也說明了1950年以後,那些妖魔化飽和脂肪的流行病學研究有著極大的問題,特別是對於喜嗜大量肉食和乳製品的人更是如此(他們同時也吃下許多的飽和脂肪);這些人通常不太會吃大量的蔬果,且以族群整體的角度來看也是如此。像是東芬蘭人(Finns)人因為有高比例的心臟病而使Ancel Keys(1952年提出美國人應該要把脂肪攝取量減至總卡路里30%以下的明尼蘇達大學雙城分校生化學家)和一整代的研究者定下脂肪邪惡論的同時,卻忽略了東芬蘭人是居住在北極圈内500公里的地方,平常極少有機會可以獲得新鮮農產品以及綠色蔬菜。其它像是蘇格蘭人也是如此,因為他們大概是發達國家中吃最少健康食物的族群。Basil Rifkind(美國國家心肺和血液研究所負責人)記得有一次當他對一群蘇格蘭醫生做有關健康飲食的演講時被揶揄的事情:「當時底下有一位聽眾發言道:『你說要增加蔬果的攝取量當然很好,可是我工作的地方根本連一間生鮮超市都沒有。』」研究人員開玩笑說,以上這兩個例子(東芬蘭人和蘇格蘭人)唯一會固定吃的綠色植物就只剩下煙草了。至於像是普遍被讚揚的地中海式飲食,它所宣稱的療效是來自魚嗎?是橄欖油嗎?還是新鮮蔬菜呢?哈佛大學的流行病學家、本身也是希臘人的Dimitrios Trichopoulos(迪米特里奧斯·特里科普洛斯)說,橄欖油不只是用來炒菜而已,它也被當作沙拉的沾醬來使用。「人們一天的蔬菜攝取量將近要1磅(約半公斤),」他說:「而且一定是同時跟橄欖油一起吃;我們也會吃很多的豆類,也一定要加橄欖油才吃得下去。」
  事實也是如此,因為根據歐洲近期對心臟疾病盛行走向的數據資料,在不同國家和時間累積所形成的差異中間,最可能的解釋原因在於有沒有辦法取得依時節而盛產的各類新鮮蔬果,而不是脂肪攝取的多寡,就如新聞媒體經常誇大吹噓的「法國矛盾」現象:心臟病在法國人中的比例相當低,但他們卻似乎有著極高的飽和脂肪攝取量。可是這種矛盾現象最明顯的是發生在南歐地區,因為研究國際疾病發展、劍橋大學的流行病學家John Powles(約翰·波爾斯)指出,這個地區人們的脂質攝取是不斷地在穩定提高,可是其心臟病死亡率卻是跟著穩定地下降;這種兩者間負相關的現象也可在日本見到。「我們對此(脂肪攝取愈高、心臟病死亡率卻愈低)開始有了一個想法,就是它是在遠古世外桃源式的環境才會有的,是一種已經一去不復返的烏托邦世界;」Powles說:「像這種有預防功效的地中海式飲食已經是1950年代的事情了。」可是這種想法卻不符合數據所呈現的樣子,因為隨著這些地中海國家變得愈來愈富裕,Powles指出,他們就開始跟著吃下更多的肉類和更多隨之而來的動物脂肪,可是跟其它同樣吃進許多脂肪但只能獲取較少當季盛產蔬果的族群相比,地中海地區的人其心臟病發率則是一直地在降低。對Powles來說,這種反油脂的運動是以一種清教徒式的信念建立起來的:「惡果必有其惡因,就像人們會得心臟病一定是因為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如吃了太多某個不好的東西,而不是其它的東西吃太少所致。」
  其它重要的飲食消長要素是碳水化合物的攝取。當聯邦政府開始極力在推廣低脂飲食的同時,科學家、政策執行者和其它幾乎相關的所有人都一致地希望美國人會用蔬果豆類來取代油脂攝取的減少,但事實上卻不是這麼一回事,原因無他,只因為經濟市場不願意這種事情發生。食品公司並沒有太大的動機去替像花椰菜這種沒有專賣權的產品作行銷和打廣告,就如紐約大學(NYU)的Nestle(内斯里)所指出的,他們卻願意每年花上3千億美元的龐大預算在碳水化合物的廣告上頭(它們會以速食、汽水、零食以及糖果棒的形式被僞裝包裹起來),而碳水化合物就是美國人最常吃的東西。
  碳水化合物也是哈佛大學的Willett在這種卡路里權衡消長的問題中所認為的負面要素,原因是要在飲食中加入純粹的蛋白質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所謂定義上的低脂飲食,其實就等於是高碳水化合物飲食,就像低脂餅乾或低脂優格一樣,依定義而論,它們其實就是高碳水化合物的食品。目前有許多的研究都指出,高碳水的飲食會造成一連串的問題,即會提高三酸甘油質、生成小而密度高的LDL顆粒並降低HDL,且會造成史丹福大學(Stanford)的流行病學家Gerald Reaven(傑拉德·雷文)所稱為「Syndrome X(X症候群)」的胰島素抗阻現象。他指出約有30%的成年男性和10%~15%的後更年期女性有X症候群的問題,同時他們有心臟病的風險也較常人高了好幾倍,即使是有正常LDL濃度的病人也是如此。Reaven和Ron Krauss(羅恩·克勞斯)在美國加州的勞倫斯柏克來國家實驗室(Lawrence Berkeley National Laboratory)進行脂質相關的研究,他們發現到只要吃高碳水的飲食,受試者的膽固醇樣態就愈有可能變成X症候群的情形,換句話說就是如果我們以碳水化合物來取代飽和脂肪,只要量愈多、則X症候群就愈有可能發生、心臟疾病的風險也就愈高。「問題在哪已經是很明顯的事情了;現在回過頭看,這根本就是一個笑話。」Reaven說,但整起事件走樣的原因卻仍是撲朔迷離。「許多問題令人捉摸不透,」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Berkeley)的營養生化學家Marc Hellerstein(馬克·海勒斯坦)說:「這應該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大的公衛營養難題。」
  另外一個用碳水化合物來取代油質的問題在於,對一些人來說,吃低脂高碳水的飲食會比高脂飲食來得更容易發胖;其中一個影響食慾的要素是所謂的升醣指數,也就是評估碳水化合物被分解成簡單糖分並進入血液循環速度的量化數據。高升醣指數的食物像是簡單糖類以及義大利麵和白米飯等加工穀物,它們會造成飯後血醣的快速上升;蔬果、豆類、或甚至是一些加工穀物(如偏硬而有嚼勁的義大利麵)其血醣上升的速度就比較緩慢。研究人員提出了一個假設,認為高升醣指數的食物會容易增加饑餓感,其原因是身體會分泌過量的胰島素以因應血醣的快速升高。「過高的胰島素濃度會讓食物被快速地收吸並盡可能地儲存起來,但如此一來就無法(立即地)被身體所利用,」美國波士頓兒童醫院的肥胖中心主任David Ludwig(大衛·路德維希)說:「身體就會呈現出一種體力透支的狀態。」於是在用餐的幾個小時之後,饑餓感就會再度出現。
  如果這個理論是對的,那麼作為多數美國人日常主食的加工碳水化合物其熱量對身體肥胖所造成的影響,就無法跟油脂、蛋白質或是複雜碳水化合物所提供的熱量兩者相提並論。「(前者)會造成身體荷爾蒙的變化、進而刺激食慾並且導致過量進食,」Ludwig說:「這種情形又特別容易發生在食物充足的環境中。」
  Ahrens(飲食-心臟病假說論文回顧小組領銜人)在1979年、也就是McGovern委員會公布其飲食計劃的兩年後,於《刺胳針》(The Lancet)醫學期刊發表了一篇講述他三十幾年來研究脂肪和膽固醇代謝心路歷程的文章,認為「有一個事實是確定不移的,就是沒有人能夠利用飲食内容更動所造成的效益影響,來準確地預測心血管疾病的發現走向以及到底會發生在誰身上。」時至今日,許多的營養研究者也意識到問題的複雜性,因此也不約而同地讚同Ahrens的觀點,像是美國心臟協會(AHA)飲食指導委員會的主席Krauss也認為,現在要期待單一的飲食規範能夠造褔到所有的人是一種「科學上的天真想法」,他認為:「像膳食脂肪和其各樣不同種類的油脂是如此地複雜,最終還是要回到個人化的脈絡中才有辦法判定其優劣。」
  有鑑於降膽固醇藥物的成功案例以及低成本,目前多數的醫生都會對有高心臟病風險的患者開立處方。藥物最高會降低LDL達30%,而飲食相比而言最多則很少超過10%,對於身體原本就是健康的人來說,飲食的降幅基本上是微不足道的,但對有高心臟病風險且LDL濃度又對飲食變化有良好反應的人,營養攝取的改變或許是值得一試的方法。
  像是美國農業部飲食指導這類全國性的公衛宣傳,其背後的邏輯在於:只要限制飽和脂肪的攝取,就算對延長健康民眾的壽命只有一點點或根本沒有任何幫助、而且也不是各類別的飽和脂肪都有相同壞處,就有可能每年讓全國成千上萬人的死亡時間多往後延一些。由於簡單又易懂的特性,限制膳食脂肪一直被視為一個合理的建議,而且也可能可以做到熱量攝取上的緊縮,只是這樣做在科學上到底是不是合乎道理,基本上就不是決策者的考量範圍了。「如果你沒有可以解決問題的好方法,」Krauss說:「那麼其它沒有那麼好的方法就是你最好的方法。」(全文完)

2024年4月25日 星期四

《膳食脂肪的軟科學》翻譯06

  《膳食脂肪的軟科學》(The Soft Science of Dietary Fat )這篇重要的飲食科學文章在2001年3月30日於《科學》(Science)第291期上刊登,並於《伯恩斯坦醫師的糖尿病治療方法》第四版的第二部分開頭被引用。内容基本上把現代相關的公衛史給爬梳整理出來,除了讓讀者重新思考飲食和健康的關係為何外,並進一步去反思科學及科學研究的内涵究竟該如何定義。

  作者Gary Taubes(蓋瑞·陶布斯)中文翻譯著作目前有《好卡路里,壞卡路里》(Good Calories, Bad Calories)及《面對肥胖的真相》(Why We Get Fat?)。本篇完整文章可在其個人網站上下載,連結為:http://garytaubes.com/wp-content/uploads/2011/08/Science-The-soft-science-of-dietary-fat-21.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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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詠盛(Louis)譯, louisophie@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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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脂多多,答案少少〉

  在1950年代,這個所謂簡單版本的故事就是血液中高膽固醇濃度會增加心臟病的風險。像是Framingham Heart Study(弗雷明漢心臟研究)就是只測量膽固醇濃度、再試著去推估其和心臟病間因果關係的研究。可是膽固醇是會隨血液以複合體的形態四處流動的,如低密度膽固醇(LDL,即所謂的「壞」膽固醇)把來自肝臓的脂肪和膽固醇給運送到需要的身體組織,其中包括了心肌細胞、也就是心肌梗塞的發生所在地;而高密度膽固醇(HDL,「好」膽固醇)則是把膽固醇送回至肝臟,而其濃度愈高,心臟病的風險愈低。除此之外血液中還有三酸甘油脂(其中包含了脂肪酸)和極低密度膽固醇(VLDL),而後者有運送前者在血液中移動的功能。

  以上所有這些分子都會對心臟疾病有不同層度的影響,而飲食中的脂肪、碳水化合物以及蛋白質又會對上述的分子濃度有不同的作用。1950年代的假定是飽和脂肪會增加總膽固醇濃度、多元不飽和脂肪則會降低、而單元不飽和脂肪則不會有影響。到了1970年代末,研究人員才接受了HDL是有益人體的論點,並了解到原來單元不飽和脂肪並非不會造成影響,因為它們會提高HDL(至少和碳水化合物相比)和降低LDL,也因此在膽固醇的考量上,單元不飽和脂肪成為一種良好的營養來源。更有甚者,就連飽和脂肪也不是如一般人所想的那麼糟糕,因為它們雖然會升高LDL(被認為是壞事),但也同時會升高HDL(被認為是好事),而且其中一些種類的飽和脂肪酸,如可以在巧克力找到的硬脂酸(stearic acid),除了會提高HDL的濃度外,對於LDL也只有些微或根本沒有影響。其它的如反式脂肪酸則會像飽和脂肪一樣升高LDL、可是卻同時會降低HDL。時至今日,這些論點基本上已不再有差異,但仍一直沒有在食物金字塔的飲食規範中被呈現出來。

  讓我們用一個簡單的例子來說明這樣一個複雜的科學問題最後會有什麼結果。以一份上選級(select cut)和有半公釐油層厚度的腰肉牛排(porterhouse)為例,首先我們可以在美國農業部網站上的營養成份資料庫找到它的成份比例,在烤過之後油脂和蛋白質大約各占一半,其中油脂部份有51%是單元不飽和脂肪,且幾乎都是單元不飽和的油酸(oleic acid,占了90%);另外有45%則是飽和脂肪,其中約1/3是基本上無害於人體的硬脂酸。剩下的4%則是多元不飽和脂肪酸,而它們也對膽固醇濃度有所幫助。總地來說,與麵包、馬鈴薯及義大利麵等碳水化合物相比較,一份腰肉牛排的油脂成份有超過一半(甚至高達70%)能夠改善人體的膽固醇濃度,其它約30%的油脂雖會提高LDL,卻同時也會提高HDL。以上種種說明了比起吃碳水化合物,腰肉牛排其實對心臟疾病會更有正面的效益,可是除了本身支持高油脂飲食且著書立說的人士外,沒有任何一個營養專家會公開向社會大眾說明這個事實。

  就科學研究的角度而言,自從1984年的共識會議以來,針對低脂飲食的公衛政策所需要的數據報告,相關參與者完全沒有把資料給整理出來,他們唯一做的就只有增加Ahrens(飲食-心臟病假說論文回顧小組領銜人)對整個事件的憂慮:整體公衛的狀況可能會因為政府的低脂飲食建議而更雪上加霜。像在1956年,即美國國衛院推行全國膽固醇教育運動、建議全國兩歲以上的國民進行低脂飲食的一年後,明尼蘇達大學雙城分校(University of Minnesota, Twin Cities)的流行病學家David Jacobs(大衛·雅各布斯)訪問了日本,他發現到日本醫生建議病人要升高膽固醇濃度,因為低膽固醇和腦溢血中風兩者有所關連,而當時日本人因中風死亡和美國人因心臟病死亡的數目幾近相同。回到明尼蘇達後,Jacobs在MRFIT(多元風險因子干預實驗)報告中針對低膽固醇和中風的相關數據作了研究,發現到兩者間的確有正相關,且事實不只於此:有低膽固醇濃度的男性有提早死亡的傾向,且在濃度低於160mg/dL的情況下,數值愈低、壽命則愈短。

  Jacobs把這些研究成果提交到NHLBI(國家心肺和血液研究所),後者則在1990年把總共19份研究報告和世界各地的相關研究人員聚集起來開了一次會議。各項數據都是一致的,即把各項死因(而非單就心臟疾病一項)綜合起來討論,膽固醇對男性是呈現U字型曲線、對女性則是一水平線,也就是說就男性而言,膽固醇濃度高於240mg/dL的人可能會因心臟病而早死,但若濃度低於160mg/dL,他們可能會因癌症、呼吸或消化系統疾病、或是精神創傷而提早死亡;對女性來說,則基本上是膽固醇濃度愈高、她們的壽命則愈長。

  以上這些有關死亡率數據的資料可以有兩種詮釋方法。第一種是被低脂飲食鼓吹者所認為的這些資料並沒有參考價值,像是前面提到過的Rifkind(國家心肺和血液研究所的負責人),他告訴科學雜誌低膽固醇組別的高死亡率是因為受試者身體原來就有的問題所造成;這也就是說,是原有的慢性病才導致膽固醇濃度過低、而非反過來的情形。他指出那篇1990年的會議論文報告具有決定性的關鍵地位、且對他的論點提供了充足的證據。可是事實上這份論文並沒有明確的立場結論,且數據資料並不支持Rifkind的立場論點。

  另一個詮釋方法是認為低脂飲食對血液膽固醇和其後而來的血管動脈問題,它只不過是眾多飲食組成的其中一個要素罷了,也就是說低脂飲食或許可以預防心臟疾病,但這種飲食方式可能也會提高其它疾病發生的可能。這也是Ahrens一直念茲在茲的問題,也是美國醫師協會(American College of physicians)目前對這種飲食建議的看法:對有高風險且有短期性冠狀動脈疾病的人,降低膽固醇的攝取會有幫助,但對其它人卻是「助益甚少……或是根本無法評估其療效」。

  第二種詮釋立場、即飲食和身體健康並非只有膽固醇這個要素存在,被一份關鍵重要的飲食-心臟病假說(diet-heart)實驗論文所支持、並被發表在1999年2月份的《循環》(Circulation)醫學期刊上,題目是《the Lyon Diet Study》(里昂飲食研究),是由法國的National Institute of Health and Medical Research(INSERM,國家健康及醫學研究所)的Michel de Lorgeril(米歇爾·德·洛熱裡爾)所領軍完成。在這份報告中,研究人員把605位心臟病的生還者(全部都有服用降膽固醇藥物)給隨機分成兩組,一組被要求吃AHA(美國心臟協會)所謂的「審慎飲食」,内容基本上和他們推薦給全體美國人民的飲食大同小異;另一組則被要求吃地中海式的飲食,内容是較多的麵包、燕麥、豆類或豆科相關食品、蔬果、魚和較少的肉類。兩組間總脂肪和脂肪種類的攝取差異甚大,但最後得到的HDL、LDL和總膽固醇卻幾乎都一模一樣,且在四年後的追蹤調查發現,地中海組只有14人因心臟相關的問題而死亡、且都不是致命的心臟病發作造成,而所謂「西方式」的飲食組卻有44人過世。de Lorgeril和研究人員認為這幾乎說明了「(地中海式飲食的)保護人體健康的成因和血液總膽固醇、LDL或是HDL沒有對應關係。」

  許多的研究者覺得里昂飲食研究的資料太過複雜難懂,因此對實驗的方法提出了質疑。可是美國國衛院的Harlan卻認為這些數據「非常具有討論的價值,因為這提醒了我們一個重大的缺失,也就是當我們只關注膽固醇的高低時,是不是同時也忽略了其它重要的部份。」de Lorgeril相信這種地中海飲食有的預防作用主要來自omega-3脂肪酸和抗氧化物,前者來自種子油、肉類、穀物、綠色葉菜類及魚類,後者則來自維他命、微量元素和類黃酮。他告訴《科學》雜誌說,這個領域内的研究人員和新聞記者都是所謂「膽固醇典範」内的奴隸,因為雖然膳食脂肪和膽固醇「有明顯的關係,」但當要和心臟病一起做分析時,「其間卻沒有穩固的因果關連。」

2024年4月22日 星期一

《膳食脂肪的軟科學》翻譯05

  《膳食脂肪的軟科學》(The Soft Science of Dietary Fat )這篇重要的飲食科學文章在2001年3月30日於《科學》(Science)第291期上刊登,並於《伯恩斯坦醫師的糖尿病治療方法》第四版的第二部分開頭被引用。内容基本上把現代相關的公衛史給爬梳整理出來,除了讓讀者重新思考飲食和健康的關係為何外,並進一步去反思科學及科學研究的内涵究竟該如何定義。
  作者Gary Taubes(蓋瑞·陶布斯)中文翻譯著作目前有《好卡路里,壞卡路里》(Good Calories, Bad Calories)及《面對肥胖的真相》(Why We Get Fat?)。本篇完整文章可在其個人網站上下載,連結為:http://garytaubes.com/wp-content/uploads/2011/08/Science-The-soft-science-of-dietary-fat-21.pdf
    《The Soft Science of Dietary Fat》by Gary Taubes is a critical dietary science article published in Science, Vol. 291, 30 Mar. 2001, and cited at the beginning of the second part in the book 《Dr. Bernstein’s Diabetes Solution》4th edition. It organizes the relevant modern development of public dietary policy, while makes its readers weigh how the dietary business, besides foods, affects our health and contemplates what is science and its ethical issue on the scientific research simultaneously.
林詠盛(Louis)譯, louisophie@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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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時間來證明〉
  就旁觀者的立場,當面對一個長時間存在的科學爭議所應採取的態度,應該是去檢視看看那些懷疑論者是不是站在新典範形成下的錯誤論述、還是他們的立場其實是建立在穩固的論推上;換句話說就是要去確認該科學議題有沒有完善的理論基礎以及完整的資料架構,還是它只是個建立在人類幻想、口舌之見、以及去除各個與己意見不同而產生的東西,也就是培根(Francis Bacon)所謂的「一廂情願的科學」(wishful science)。培根對此提供了一個檢驗的方法,也就是用時間來作為判斷兩者不同的根據:好的科學因為是建立在事實上,隨著時間它會逐步成長、相關的證據也會更加地充沛;但所謂一廂情願的科學只會在第一個發表的作者小團體底下得到發展,隨著時間的流逝它就會開始後續無力。
  其中一個例子就是膳食脂肪會導致癌症的爭議,這也是70年代末對脂肪避之唯恐不及的主要原因之一。在1982年時,所有相關的科學數據都被判定為事實就是如此,因此美國國家科學院(NAS)發表了一篇營養和癌症的關鍵性報告,並把那些仍抱持懷疑態度的人等同於「認為肺癌和抽菸之間沒有相關性的特定利益團體」。在之後的15年中科學界又花費超過了數億美元在相關的研究上,但不管是由World Cancer Research Fund(世界癌症研究基金會)還是American Institute for Cancer Research(美國癌症研究所)所發表類似的大規模專家報告,他們都無法提出「有說服力」或甚至只是「有可能」的理由來說明膳食脂肪真的會造成癌症的發生。
  另一個例子是低脂飲食為減重必備手段的假設,同樣地也隨著時間而受到了質疑。所有要求人們進行低脂飲食的建議中,它們在背後都有一個最高的神聖原則作為基礎,那就是:脂肪每公克有9千卡的熱量,而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質只有4千卡,所以只要把脂肪從飲食當中去除,就保證一定可以減肥。「像這種觀念幾乎已經變成宗教信條了。」哈佛的Willett說。可是隨著科學數據的大量積累,現在已經發現到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因為幾個設計良好的臨床試驗都有相同的結果:接受低脂飲食的受試者在剛開始的一段時間會減數公斤的體重,但這個現象不管是採用那一種飲食法都會發生,可是隨著時間的經過體重又會再復胖回來,且在1到2年的觀察之後,就幾乎只有一點點的成效而已。以目前正在進行中(譯註:2001年)、耗資1億美元、有5萬位女性受試者參加的Women's Health Initiative(WHI,婦女健康促進計劃)為例,有一半的人被大量頻繁地要求建議要把她們的脂肪攝取量降低到總熱量的20%以下,可是在三年過後這樣近乎嚴格的飲食要求下,WHI的資料卻指出這些受試女性平均下來體重只瘦了1公斤而已。
  膳食脂肪跟心臟疾病兩者間的關係就更加地複雜,因為整個猜測假說需要拆開成兩個部份:第一個是只要降低膽固醇就可以預防心臓病,第二是少吃油脂不只可以降低膽固醇和預防心臓病,而且還能夠延長壽命。就假說的第一點而言,自從1984年開始各種降膽固醇藥物的療效證據有了長足的累積,但這些資料只能表示對於那些有高心臟病風險的人才可能有所助益,且雖然藥物可以大幅降低膽固醇濃度並預防心臟疾病,但這很可能同時也是其它原因才造成的。降膽固醇藥物市場單單在美國一年就達到40億美元,而且每當有新的檢驗結果出爐,這些藥物的療效就會再次被強調一翻。
  但就假說的第二部份、也就是少吃脂肪可以讓人活得更健康和延長壽命的推論,則仍是一直無法清楚地確定下來,甚至隨著時間累積的實驗數據愈多,此項猜測就更加沒有說服力。事實上,自從50年前Ancel Keys開始推廣低脂飲食以來,油脂和膽固醇兩者的科學關係已經從簡單的推論變成極端複雜的故事了,但問題是只有極少數的相關研究人員有面對它的心理準備。最初他們認定事實非常簡單,就是特定不好的養份來源可以單純地從人們多重豐富的飲食組成中給去除掉,同時公衛政策決定者所希望的也是一個簡單易懂的結論,因為這樣才好向國會和社會大眾交差了事;新聞媒體也是如此,只有簡單的故事才方便在特定的節目把情節寫成長度限定的專欄以便給編輯和讀者閱讀。可是相反的數據愈累積愈多,想要忽視和排除這些資料也愈來愈困難,因此媒體只好開始模糊焦點或是在報導的同時加註警語以撇除責任;到最後,科學家們就被大家所遷怒,認為他們沒有把原先就有的簡單故事情節給堅持到最後。可是這一切最根本的問題在於,這種簡單的推論本來就完全沒有立足的空間。

2024年4月18日 星期四

《膳食脂肪的軟科學》翻譯04

 

    《膳食脂肪的軟科學》(The Soft Science of Dietary Fat )這篇重要的飲食科學文章在2001年3月30日於《科學》(Science)第291期上刊登,並於《伯恩斯坦醫師的糖尿病治療方法》第四版的第二部分開頭被引用。内容基本上把現代相關的公衛史給爬梳整理出來,除了讓讀者重新思考飲食和健康的關係為何外,並進一步去反思科學及科學研究的内涵究竟該如何定義。
  作者Gary Taubes(蓋瑞·陶布斯)中文翻譯著作目前有《好卡路里,壞卡路里》(Good Calories, Bad Calories)及《面對肥胖的真相》(Why We Get Fat?)。本篇完整文章可在其個人網站上下載,連結為:http://garytaubes.com/wp-content/uploads/2011/08/Science-The-soft-science-of-dietary-fat-21.pdf
    《The Soft Science of Dietary Fat》by Gary Taubes is a critical dietary science article published in Science, Vol. 291, 30 Mar. 2001, and cited at the beginning of the second part in the book 《Dr. Bernstein’s Diabetes Solution》4th edition. It organizes the relevant modern development of public dietary policy, while makes its readers weigh how the dietary business, besides foods, affects our health and contemplates what is science and its ethical issue on the scientific research simultaneously.
林詠盛(Louis)譯, louisophie@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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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製造「共識」〉
  科學在政客、媒體以及社會大眾共同對膳食脂肪政策下了定奪之後,剩下能做的就只有在後頭辛苦追趕而已。在70年代早期美國國衛院(NIH)放棄了一項預算十億美元、但可能會有關鍵結論的實驗,取而代之的是資助了六項較小規模、只需要花費三分之一金額的相關研究,但即使如些,毎個關切的人士仍對此抱有相當的期待,認為這些研究結果可以證明低脂飲食確實有助於人類壽命的延長。這六個研究結果分別在1980到1984年間發表,其中四個針對心血管疾病和飲食關係的研究(Honolulu、Puerto Rico、Chicago、及Framingham)卻顯示出吃較少的脂肪、與延長壽命及減少心臟病之間,兩者並沒有相關的證據存在。另一個研究是花了一億一千五百萬美元的多元風險因子干預實驗(Multiple Risk Factor Intervention Trial,MRFIT),希望可以藉由說服受試者在避開脂肪攝取的同時不只需要戒煙、且要一起跟著服用降血壓的藥物,並以此過程來突顯出飲食對人體健康所造成不顯著但卻重要的影響為何;但這項研究的結論卻不盡如人意,因為它顯示出吃較少的脂肪可能會減少壽命。不管這些研究的結果如何,以上這五篇報告並沒有辦法說服研究人員改變原有的信念;他們認為一定是在研究方法上有了漏洞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而且就算方法沒有問題,研究人員也不會公開承認這種「脂肪對人體健康有負面影響」的想法被動搖或改變。
  第六個研究計畫是花了一億四千萬美元、由國家心肺和血液研究所的負責人Basil Rifkind(巴茲爾·里夫金德)以及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的生化學家Daniel Steinberg(丹尼爾·斯坦伯格)所領導的脂質研究中心(Lipid Research Clinics,LRC)冠狀動脈疾病初級預防實驗(Coronary Primary Prevention Trial),只不過這項實驗針對的並不是飲食而是藥物,但國家心肺和血液研究所卻把該報告的成果(1984年1月發表)延伸到膳食脂肪以期做為最終的定論。研究人員發現到銷膽胺(cholestyramine)可以降低有極端高膽固醇濃度之受試者的數值、且服藥期間能夠適度地減少心臟病的發生率(在長達七年多的觀察中,出現心臟疾病的比例在服用安慰劑之對照組為8.6%、實驗組為7.0%,因心臟病而死亡分別為2.0%及1.6%),研究人員由此結果進行推論,認為即使是在缺乏膳食脂肪相關資料的對照、且受試對象只限定於膽固醇濃度為前5%極端值的中年男性身上,銷膽胺的藥效同樣可以延用到飲食上頭;他們總結這些好處「可以也應該要延伸到其他年齡層及女性……只要膽固醇濃度有偏高情形的人都可以適用。」
  可是結論為什麼要下得這麼快呢?Rifkind表示他們的理由很簡單,畢竟他和他的同僚花了20年的時間想要搞清楚降低膽固醇到底可不可以預防心臟病,並為此花上龐大的金錢想要證明這樣的推測是正確的,只是他們發現到想要由此而得出低脂飲食可以延長壽命的結論似乎無法成功,因為這樣的實驗執行起來費用將無法計算,而且MRFIT(多元風險因子干預實驗)已經被認為是失敗收場了。可是現在他們認為自己成功建立了一套有因果關係的基本原則,就是降低血液膽固醇濃度就可以有良好的心血管健康狀態;有了這樣一個信念之後,他們就把降低膽固醇藥物和身體健康的推測擴展到降低膽固醇飲食和身體健康的連結上了,並且在研究結果出來之後快速地(加上國會的壓力)發表這項充滿善意的報告。「事情發展有時往往無法預測,如果不趕快下決定的話,結果可能會令人無法承擔。」Rifkind說:「如果美國民眾的油脂熱量攝取比重高達40%且一直持續下去話,我們就必須自負其後果。」
  就當LRC(脂質研究中心)的成果被發布給媒體的同時,國家心肺和血液研究所策動了其執行長Levy所謂的「大規模媒體宣傳攻勢」,各家媒體也樂於同步跟進。譬如以《時代》雜誌為例,他們對研究結果下了如是的標題:「令人遺憾但又千真萬確,膽固醇真的是罪魁禍首」,而且文章開頭這麼寫道:「不要再吃全脂牛奶、奶油、以及肥肉了……」,可是這份LRC的報告卻是以藥物而非飲食作為研究主題。三個月後《時代》雜誌繼續以封面標題「膽固醇和其不良影響……」加強該研究的宣傳,並配合著一個皺眉憂鬱的表情作為封面圖片,只是畫面是由碟盤上的兩顆炸雞蛋作為雙眼、培根條作為嘴巴。Rifkind在文章中說明他們的研究結果「強烈地呈現出只要我們盡可能地減少膽固醇和油脂的攝取,就愈能夠降低心臟疾病發生的風險。」可是這樣的論調卻一直都沒有充份的科學證據來加以支持。
  在同年的十二月,美國國衛院舉行了一場所謂的「共識會議」想有效地把各種爭議給弭平。像這樣子的會議流程,理論上應是由一群沒有預設立場的專家所組成,並在經過兩天的聽證會後共同組織出一個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的結論。但就現在這個LRC(脂質研究中心)的研究而言,Rifkind身為共識會議的主席,他卻指定了其中一個共同研究人員Steinberg作為專家小組的召集人。整個20人組成的專家小組並不是清一色都有預先設定立場,而是仍有少數幾個懷疑論者廁身其中,包括像是Ahrens、以及倫敦帝國大學的心臟科醫師Michael Olive(麥可·奧利佛)。後者認為研究報告把藥物的影響給類推到飲食上是不符合科學論證的,可是就如Olive在事後接受《刺胳針》(The Lancet)醫學期刊採訪時抱怨道,由Steinberg組成的專家小組「都是先被假定會做出相同結論的前題下才受邀加入的,也就是說他們都認為美國人都有過高的膽固醇、且都要趕緊降低它才行;整個會議的結果也就是這樣一字不漏地照本宣科。」事實也真的就是如此,因為在Steinberg和他的專家同事們所產出的會議報告中,整個過程下來都看不到有什麼不同的聲音或爭議的痕跡;報告最後總結說低脂飲食「毫無疑問地會對心血管疾病有著極其重大的保護作用」,且只要是年齡超過2歲的所有美國人都一律適用。這場所謂的共識會議在官方認定上達成了過去從來沒有做到的所謂全體意見一致的罕見狀態。可是這是一個矛盾的現象,就如Steinberg接受《科學》期刊(Science)採訪時說的:「如果有共識存在的話,那我們就用不著開共識會議了。」

《伯恩斯坦醫師的糖尿病治療方法》第四版選譯13-3

  《伯恩斯坦醫師的糖尿病治療方法》第四版選譯13-3   以下是從《伯恩斯坦醫師的糖尿病治療方法》第四版(《Dr. Bernstein's Diabetes Solution》,4th edition)選擇性地翻譯我自己覺得有趣的段落或部分編章;這本書目前沒有中文版,如...